“一寸一滴汗、一步一呵哼……”70年前,铸剑为犁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走进了茫茫荒原。
骡马缺乏,战士们就这样用扛过枪杆的肩膀拉起了沉重的犁铧,那洒下的汗滴,翻起的泥土,为新中国屯垦戍边事业打下坚实的根基。
“谁言大漠不荒凉,地窝房,没门窗;一日三餐,玉米间高粱;一阵号声天未晓,寻火种,去烧荒。”这是他们当年生活的真实写照。
今天,再看这片土地,恍若隔世——
春播有精量播种机,夏管有植保无人机,秋收有自走式打包采棉机,冬忙有“科技范”十足的设施大棚……
当年的那些地窝子呢?早已不见了踪影,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楼、成片的厂房……
既是国土的卫士,又是生态的卫士;从经营农业到经营城市。成立至今,兵团在沙漠边缘、风头水尾开垦农田2000多万亩,粮食年产量从7万吨增长到400万吨,建起12座城市、65个建制镇。
走过70年,兵团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
“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1949年10月,解放军战士唱着雄壮的战歌,浩浩荡荡挺进新疆。
“你们现在可以把战斗的武器保存起来,拿起生产建设的武器。当祖国有事需要召唤你们的时候,我将命令你们重新拿起战斗的武器,捍卫祖国。”1952年2月1日,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向十万驻疆将士发出号令。
1954年10月7日,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正式成立,中国屯垦戍边就此翻开新的一页!
屯垦戍边,古已有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2000多年来,西域屯垦戍边,便没有停止过。然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却赋予屯垦戍边新的内容,让这一伟大事业有了更绚烂的色彩。
沙漠边缘、边境一线,从炮火硝烟中走出来的战士,把作战地图换成生产规划图,开始了一场对亘古荒原轰轰烈烈的改造。
“劳动的热情高又高,生产运动猛烈地开展,困难把我们吓不倒……”
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二楼展厅内,看着眼前的“莫特斯”拖拉机,91岁的老军垦金茂芳热泪盈眶,哼唱起《戈壁滩上盖花园》。这是刻在军垦人骨子里的旋律!
“开荒种地,最初靠的是‘坎土曼’(一种圆形大锄头),王震司令员领着我们干,破棉衣都湿透了。”说着说着,金茂芳“秀”了起来,“后来引进了拖拉机。我,就是咱兵团第一代女拖拉机手!”
她有资格“秀”——这个倔强的女子,曾创下一项纪录:一天播种120亩地。
正是在兵团将士的忘我劳作下,荒原变成了绿洲,戈壁化作了良田。
“十万雄师到天山,且守边疆且屯田;塞上江南一样好,何须争入玉门关。”时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副政委的张仲瀚赋诗抒怀。
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第一师十二团五连的棉花地旁,种植户陈春飞小心地叠起地膜下的滴灌带。
“这玩意,原来只在报纸上见过。现在,咱兵团的田里到处都是。相比大水漫灌,滴灌每亩能少用100多吨水,还能多产30来公斤棉花呢。”陈春飞说。
发展绿洲农业,水是生命线。以前滴灌技术,只有少数发达国家拥有。“上世纪90年代,兵团把好多个学科的专家组织到一起,对节水滴灌技术和设备进行联合攻关。这不,咱也搞出来了,还走出了国门!”新疆农垦科学院研究员周建伟娓娓道来。
目前,兵团已建成全国最大的节水灌溉示范基地,自主研发的膜下滴灌和水肥一体化技术,应用在我国1.3亿亩土地,并输出到18个国家和地区。
“铁牛”耕种、无人机巡田、物联网监测虫情……新疆农垦科学院机械装备研究所副所长卢勇涛如数家珍:“兵团种植业耕种收综合机械化率已超过95%。”
兵团农业,正向全链条的现代化迈进。与此同时,兵团工业也实现了蝶变。
新中国成立前,新疆工业一穷二白。有人戏谑:“轻工业是烤馕,重工业是钉马掌。”
八一钢铁厂是兵团率先建起来的工业企业之一。
上世纪50年代初,新疆军区学工队队员晏章华参加了八一钢铁厂的创建。
“在零下四十来度的天气里,我们刨冰化雪、争分夺秒。把矿石敲碎,全靠榔头砸;给高炉加料,得战士们一筐筐从炉顶往下倒……”91岁的晏章华回忆道,“第一炉钢炼出来的时候,我们围在高炉前又唱又跳,很多人激动得哭了。”
“要知道,新中国成立前,新疆每5户人家才有一把‘坎土曼’,每3户人家才有一把镰刀。”晏章华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彻底结束了新疆缺铁少钢的历史!很长一段时间,国内拖拉机的犁铧片,都是咱八一钢铁厂生产的!”
今天的八一钢铁厂,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机器人配合着工人上料、激光切割、数据监测。源源不断下线的产品被装上货车和班列,发往各地……
“简直翻天覆地啊!”中控室内,看着忙碌的生产线,晏章华感慨万千。
八一钢铁厂、八一面粉厂、八一棉纺织厂、新疆水泥厂……在兵团人的孜矻推进下,一批批工业企业先后竣工投产,新疆现代工业的基础由此奠定。
深秋时节,老军垦王喜英和孙女登上得仁山,第十师北屯市的风光尽收眼底:青碧的玉带河穿城而过,河畔成片的楼房错落有致,林立的吊塔展现出这座城市蓬勃生长的气象……
王喜英是北屯的第一批建设者,她和孙女唠起了往事:1958年秋,张仲瀚将军为十师指挥部选址,将驻地命名为“北屯”,意思是最北边的屯垦部队。“我们刚来那会儿,这里荒凉得很,到处是杂草,风一刮,满天都是黄沙。”
现在的北屯,已成为新疆北部的物流、交通中心,还因“百湖之城”的风光,吸引着五湖四海的游客前来打卡。
北屯,只是兵团经营城市的一个缩影。石河子、五家渠、阿拉尔、图木舒克、铁门关、双河、可克达拉、昆玉……一批批现代化城镇在沙漠边缘拔地而起。
改变这片荒原的,不仅有绵亘无边的条田、挺立的工厂、现代化的城镇,还有那滋润人心的文化。
化彩妆、贴片子、梳大头、戴头面、穿戏衣……顾不得舟车劳顿,兵团豫剧团青年演员张培培又扮上了。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这样的演出,从一个团场唱到另一个团场,每年下基层就有200多次。
演出刚结束,一位老人来到后台,握着张培培的手说:“我也唱过豫剧。兵团当年把豫剧引进新疆,没想到你们现在搞得这么好。”
如今兵团的演出团队中,各大剧种都有;图书馆、美术馆、团场综合文化活动中心、连队文化活动室星罗棋布……
“物质基础雄厚,文化生活富足,兵团不仅是发展先进生产力的示范区,还是发展先进文化的示范区哩。”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党委副书记蓝燕飞说。
二
周末,刘超约上好友,直奔石河子市南郊的将军山辽疆生态公园。到了半山腰的观景台,他忍不住停了下来。那湛蓝的湖水、葱郁的银杏林,还有上蹿下跳的小动物,总让人流连忘返……刘超是个“兵三代”,在朋友眼里,他是兵团的“百科全书”。
“以前,这里能种活的,只有新疆白榆、新疆白杨。再看现在,樟子松、云杉、榆叶梅、黄刺玫、鸢尾、芍药……外省有的,咱这儿都有!”刘超说。
变化的,岂止是石河子。从点到线,从线到片,今天,凡团场所在地,均是一片绿色。连塔克拉玛干沙漠也出现了一片一片新绿。
塔克拉玛干,维吾尔语意为“进去出不来”。曾经,国外一支探险队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英尔曼,踏进这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大漠,结果只有一人侥幸逃出。
1963年,著名诗人郭小川在英尔曼一带采风时,写下一首《在大沙漠中间》:
“黑夜只听风声,白日只见云朵
这里是几乎没有动物的‘死亡之国’
大雁不敢停留,小鸟不能掠过……”
谁敢来这样的地方?唯有兵团人!
“不与民争利、不与民争水、不与民争地”,兵团大部分团场恰恰就建在这样的风头水尾。
第三师的十几个农牧团场,像星星一般散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边缘。昔日的英尔曼,就位于第三师四十六团永兴镇。
如今,这里林木繁茂、芳草碧绿,胡杨林海与碧水蓝天交相辉映。若郭小川看到今天的英尔曼,又会有怎样的诗兴呢?
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边缘的第二师,也曾处于同样的生态困境,面临被沙尘逐出家园的危险。
种树,是与风沙抗争的最好手段。
在这里种树?哪有那么容易!蒸发量是降雨量的70倍。“每年,树种下去,来年得死一大半……种活一棵树比养活一个孩子还难呐!”三十一团护林员王先华百感交集。
苗木生长离不开水。可沙漠里勉强能找到的水,都是低洼处的“咸汤汤”。为把小树苗养活,王先华只能从远处引来水:检查管道、安装滴灌带喷头……每天要在沙漠里走3万多步,常常腿疼得睡不着觉。
再硬的骨头也得啃!
一天、一月、一年……
一棵、一排、一片……
1万亩、3万亩、10万亩……
带着生机和希望的绿色,终于扑面而来:“你看那一个个沙包,上面都有一株株植物,它们的根能‘抓住’沙子。”看着眼前的林带,第二师铁门关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党组书记、局长姚建忠语气振奋。
“如果阻遏不了沙漠,还谈什么建设团镇,屯垦戍边?!”兵团林业和草原局党组书记、局长孙洪波说,“在兵团,植树造林是雷打不动的,政委团长交班先交治好了多少荒原,接班先接还有多少荒原要种树种草。”
的确,哪里有兵团人,哪里就有绿色!
经过几十年的耕耘,兵团已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建成了完整的防护林体系:农区外缘,沿着沙漠“镶边”造林;农区内部,则是条田林木成网、道路绿树成荫。
现在,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形成了一道宽100米到400米不等的防护林带,兵团森林覆盖率超过15%。
兵团还把生态保护与增收致富结合起来。
在第八师一三四团十一连,职工郭伟正在艾草地里干活。这块艾草地别有特色:在戈壁荒滩上,一排排太阳能光伏板如蓝色波浪绵延不断。而在光伏板下,则是一行行齐腰深的艾草。
“光伏板+艾草,能固沙能赚钱。”光伏板就像一面面“防沙盾牌”,挡住了风沙、遮住了烈日,让植物有了生根发芽的条件……
郭伟是团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光伏板下种了32亩艾草。“今年已经收了两茬,年底还能收一茬!”他兴奋地说。
不只是艾草,光伏板下,黄芩、紫花苜蓿连同沙漠里的“原住民”沙打旺、骆驼刺,都在铆着劲儿往上“蹿”,把流沙牢牢锁住。截至2023年底,兵团草原综合植被盖度达41.57%。
“我家的沙棘又丰收了,预计能产40多吨!”一大早,第九师一七〇团六连职工靳洪泉就载着家人来到地里采收。
沙棘树刺多,靳洪泉小心翼翼地将结满果实的树枝剪下,轻轻放进大筐。
一七〇团地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西北边缘,几十年前,除了零星生长的梭梭,戈壁滩上全是大片黑色砾石。
“没想到这里适合种沙棘。一棵沙棘树,能固定10平方米沙地呢!”靳洪泉说,这几年,团里大面积推广沙棘,种植20余个品种,面积超过6万亩。
沙棘、红枣、香梨、葡萄……现在,林果业成了兵团响当当的“绿色名片”。
三
第二师铁门关市革命历史纪念馆,一张大幅黑白照片前,挤满了驻足参观的游客。
“这是1951年5月15日,十八团渠通水时的情景。你看,王震将军挽起裤腿站在渠中,正激动地捧起渠水洒向空中。”铁门关市公共文化服务中心副主任郑琛贤介绍。
70多年来,十八团渠先后进行3次大规模改扩建,现已形成68.9公里长的主干渠,年引水量2.2亿立方米。
“十八团渠不仅浇灌了第二师的耕地,也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众多农户的田地提供了稳定水源。”郑琛贤说。
第一师七团和阿克苏市喀拉塔勒镇玛坦村位于南大渠的两岸,隔渠相望。
几年前,七团职工范德明承包了南大渠这边的25亩果园;玛坦村村民艾麦尔·阿木提的15亩果园就在渠的那一边。
“范大哥的果树总是比我种得好,果子收益比我高,这是为什么呢?”带着疑问,艾麦尔·阿木提跨过南大渠,专程来请教。
“他把心得都传给了我!”艾麦尔·阿木提家的香梨,亩产一下子翻了一倍多。
“南大渠那边的连队和玛坦村是结对共建单位。农产品外销、孩子上学……村里有困难,连里总会及时搭把手。”玛坦村村委会副主任吐尔洪·玉山说。
“咱们谁也离不开谁!连里小吴家胡萝卜收不过来,你们不也是二话没说就帮忙了嘛!”连队党支部书记张韶华笑着回应。
去核、夹心、烘烤、装袋……在喀什地区巴楚县疆玉果食品加工专业合作社生产车间里,伊斯马依力·吾布力正忙着操作机器加工枣夹核桃。
伊斯马依力·吾布力的家,在巴楚县恰尔巴格乡阿勒台买里村,与第三师四十九团十八连相邻。十八连盛产红枣,阿勒台买里村盛产核桃,长期以来,各卖各的。
“后来,连里有人提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搞枣夹核桃呢?”这一设想,得到了阿勒台买里村的积极响应,双方一拍即合。
2023年7月,在四十九团的支持下,合作社的加工厂正式开工建设,十八连的3800多亩红枣,和阿勒台买里村的4500多亩核桃,一下子被盘活了!
目前,第三师图木舒克市6个团场的连队,已与喀什地区4县市26个村结对共建,成立了10家连村共建合作社。
互帮互助,不但表现在发展经济方面,生活的各个方面也无不如此。
“兵地医保报销已经互通了,拿着医保卡就能直接结算,再也不用来回跑了!”在伊宁市人民医院,第四师可克达拉市退休职工李明刚办完出院手续,很是满意。
“小时候,兵团常组织医护人员到附近的农村送医送药。现在,除了‘送医下乡’,还有‘医保互通’。”李明掏出医保卡细细介绍道,“不光是住院,一般的门诊看病、拿药都能通用,连检查结果也能互认。”
“穿衣吃饭、上学看病,兵团和地方亲如一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党校政治学教研部教师孟祥娟有感而发,“携起手来,日子越过越红火!”
5月18日一早,塔城地区额敏县上户镇人头攒动。
这边,台上歌舞动人,台下掌声如潮;那厢,场内体育赛事如火如荼,场外热心观众呐喊不断……
来自第九师一六六、一六七、一六八团的职工,和当地各族群众齐聚一堂。这一兵地联谊活动,已举办了三十五届。
活动最后,上户镇代表将承办下一届活动的流动红旗交给一六八团代表,相约明年此日,再襄盛会……
“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屯垦戍边史,就是各民族的团结史,就是各民族文化的融合史,就是各民族并肩携手建设边疆、巩固边疆的见证史!”兵团党委党校(行政学院)常务副校(院)长刘景峰说。
四
9月27日,北京人民大会堂气氛热烈,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在这里举行。
戴上“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个人”荣誉称号勋章,第十师一八一团六连职工胡拥军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爸,您把马鞭交给了我,我没有辜负您和国家的期望!”当晚,胡拥军与远在新疆、年逾九旬的父亲视频时这样说。
新疆解放之初,胡拥军的父亲胡达拜尔干为解放军剿匪立下功劳。兵团成立后,胡达拜尔干被吸收进一八一团,成为兵团第一代护边员,在中蒙边境的别克多克牧场“三号沟”一带放牧巡边。
1988年,胡达拜尔干退休,16岁的胡拥军接过了父亲的马鞭。
“戍边,是兵团人的天职,很多家庭一守就是几十年、几代人。”兵团边防委员会办公室专职副主任陶定成说。
中哈边境的萨尔布拉克草原,天高地阔,渺无人烟。
“冬天全是冰雪,八九级风是家常便饭,方圆几十里没什么人,野兽倒是不少!”第九师一六一团文体广电旅游和群团中心主任刘佳佳告诉记者,“可就是这么一片‘癞痢头’,却有一位老人坚守了60年呐!”
他就是“七一勋章”获得者、第九师一六一团退休职工魏德友。
自1964年转业来到兵团,魏德友没有离开这里半步。
“辛苦是肯定的!这些年不是没有调走的机会,可我都拒绝了。”说起戍边,84岁的魏德友精气神足足的。
巡边总里程20多万公里,劝返和制止临界人员千余人次,堵截临界牲畜万余只,巡护区内没有发生过一起涉外事件……这是魏德友和老伴儿几十年坚守的结果。
“父母不愿意走,那我就回来!”魏萍是魏德友的二女儿,本来在山东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在2017年,她在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中回到萨尔布拉克,成为一名护边员。
“7年下来,我深深体会到父母对边境线那份独有的情感,我会像父亲一样,把祖国的边境守好,把戍边的事业传承下去!”眺望延伸的边境线,魏萍眼里都是深情。
第十师一八五团职工马军武,也是“兵二代”。
1988年4月23日,我国西北边境的界河——阿拉克别克河突发特大融雪性洪水。按照国际惯例,如果河流改道,我方领土可能被划到邻国。
“国土一寸不能丢!”时年19岁的马军武和全团战士及周边各族群众一道,奋战16个日夜,让河水重回故道。
洪水退去,马军武却没有离开。
30多年过去了,身后的戈壁成了绿洲,民兵哨所从土坯房变成了砖房,戍边人也从一个人增加到两支小分队……
踢正步、打军体拳、背讲解词……巴尔鲁克山深处,一群女民兵的飒爽英姿,透着凛凛豪气。她们来自第九师一六一团六连“孙龙珍民兵班”,这个番号,已经传承了20任。
“我们都是兵团三代,听着孙龙珍烈士为国捐躯的故事长大,能在她生前所在的班服役,很骄傲!”“孙龙珍民兵班”现任班长温童瑶说。
第三师叶城二牧场三连党支部书记刘前东,追随父辈的足迹扎根在昆仑山深处;“西部计划”大学生志愿者张乐良,服务期结束,毅然选择留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一代代兵团人,就像一株株胡杨,劲挺在20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上。
“驾驶雪地摩托车巡逻、操控无人机巡边……戍边方式在不断变化,但不变的,是兵团人献身边防的爱国情怀。”陶定成如是说。
五
在兵团,很多团场都有一个“十三连”。
“以前,按照建制,每个团只有十二个连,为什么会有‘十三连’呢?”
第十师北屯市党委书记、政委闫卫华语气凝重:“这是兵团将士完成使命,最后,埋忠骨的地方!”
在阿尔泰山南麓的第十师一八六团,这里的“十三连”墓碑都朝向边境线,这是战士们的遗愿:死后也要日日夜夜守卫祖国。
而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第十四师四十七团,“十三连”被称为“三八线”老兵纪念园。
当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时,战士们集体请战,但组织上决定,让他们留下:“屯垦戍边也是保家卫国!”战士们服从了命令,未能入朝作战,成为他们终生的遗憾。
为弥补他们的遗憾,团场专门开垦出一块宽300米、长800米的墓地,命名为“三八线”。
…………
“来自五湖四海的军垦人,抱着生是兵团人、死是兵团魂的信念,在西陲数千里边防线上筑起了一道永不挪位的生命界碑。”闫卫华说。
年近九旬的刘玲玲出了趟远门。她要去看一个展览。
在第十二师二二一团,“天山芙蓉·八千湘女上天山”历史陈列展正在进行。
“看,这是我!”照片里,年轻的“棉花姑娘”笑靥灿烂。
70多年前,《新湖南报》发布消息,新疆军区征召女兵。到新疆去,一时成了湖南女孩最向往的事。人人都想选上,大家“各显神通”:为增高,有的穿上厚底胶鞋;为增重,有的在口袋里装上石头、秤砣;为年龄够线,有的带上姐姐的毕业证……
跟随“八千湘女”的脚步,河南、江苏、湖北、安徽、北京、天津、浙江、上海等地数十万青年,奔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天刚麻麻亮,第九师一七〇团庙尔沟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医生李琳背上药箱,跨上马背,又一次踏上了山路。
这样的场景,已持续了34年。
李琳是个“兵二代”,1988年退伍后转业到一七〇团医院,1990年来到团场三连。三连和周围的11个地方乡镇地处偏僻山区,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分散住着2万多人,却只有李琳一个医生。
“如果大家都怕苦,谁来给这里的职工群众看病呢?”李琳迎难而上。
打针、开药、接生……他迅速成长为一名全科大夫。几十年来,李琳始终不曾离开条件艰苦的牧区,始终奔波在救死扶伤的道路上。
“我不仅是医生,更是党员,守护牧民健康是我的责任。只要群众需要,我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两鬓斑白的李琳坚定地说。
从“哈密瓜之母”吴明珠,到“中国军垦细毛羊之父”刘守仁;从“军队的女儿”王孟筠,到“哈萨克族人民的好儿子”李梦桃……一代代兵团人用热血和生命铸就了“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进取”的兵团精神。
“用好兵团精神宝贵财富,忠实履行新时代职责使命,奋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兵团篇章。”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成立70周年之际,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殷殷嘱托。
10月7日,旭日方升,马军武和哨所的战友,挺立在阿拉克别克河畔,凝视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一天的巡边又开始了,大家唱起兵团人耳熟能详的《军垦战士的心愿》——
我们种地就是站岗,
我们放牧就是巡逻。
……
要知军垦战士想着什么?
祖国富强就是我们的欢乐。